逐鹿瑞幸：由企业内部发起的调查，意义何在？

“特别委员会的权限决定了他们无法拿到陆正耀知晓甚至参与财务造假的实锤。但负责内部调查的是一家专业的咨询机构，在报告中可谓字斟句酌，凡是他们认为没有问题的，名字不可能会出现在报告上。”前述接近董事会人士说。

而在瑞幸召开内部调查的同时，中国证监会、财政部和市场监管总局都进驻了瑞幸，开展针对瑞幸财务造假的调查。拥有执法权的三大监管机构，在调查上显然更有优势。据了解，财政部派出了厦门监管局和北京监管局进驻瑞幸开展调查，一位参与现场监管的人士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此次现场调查主要围绕财务造假开展，瑞幸方面比较配合，新任CEO曾多次到达现场，对多名相关人员也做了访谈。在分工方面，北京局和厦门局主要负责具体职能部门的调查，而对高管的调查则由财政部监督评价局负责。

早在6月中旬，就有接近财政监管方面的人士透露现场调查已经结束，正在形成报告。就在《中国新闻周刊》发稿前，获知的最新消息是报告已经完成，正在等领导批复。“目前网上的报道不实。”这名接近监管方面的人士说，但并未明确是哪个报道不实。而此前关于财政部对瑞幸调查的报道中，除了关于调查进展的信息，最为轰动的消息，则是称财政部从陆正耀电脑的内部邮件中，发现有对造假的指令。

据前述参与调查的监管人士介绍，以往的会计监督调查，凡是触犯刑法的，就移送司法机关，如果仅仅只是违反会计法，财政部门就有权利进行处罚。根据中国的会计法，对于财务造假，刑期一般3年。

“狼人杀”

自从2月份浑水曝光做空报告以来，瑞幸各方反应耐人寻味。

瑞幸董事会在第一时间进行辟谣，否认了浑水做空报告所诉内容。但作为“看门人”的会计师事务所安永却并没有帮助隐瞒，而是在一个月后，向瑞幸的审计委员会示警。对于造假的起始时间，也确定为2019年第二季度，彼时，瑞幸IPO审计已经完成，否则，安永和瑞幸面临的不光是财务造假，或将是更为严重的证券欺诈发行。

彼时，瑞幸2019年第四季度财报尚未公布，但从2019年二、三季度财报来看，经营数据可谓突飞猛进。产品净收入总额为8.7亿元人民币（1.267亿美元），较2018年同期的1.09亿元人民币增长698.4％。累计交易客户数量从2018年第二季度末的290万增加到2280万，仅二季度公司就新增交易客户590万户。该季度月平均交易客户620万户，较2018年第二季度的120万户增长410.6％。月平均总销售额为2760万件，较2018年第二季度的400万件增长589.7％。

“我们对我们的业务表现感到满意，因为我们继续执行我们的长期增长计划。”对于这轮暴涨，瑞幸前任CEO钱治亚解释称，销售产品的总净收入同比增长698.4％，这是由于交易客户的显著增加、交易客户平均购买商品数量的增加以及有效销售价格的提高。

厦门国家会计学院院长黄世忠认为，安永作为会计师事务所，主要职责是年度审计，目前2019年年报已经审计，但并未出具审计报告，因此无需为2019年的造假行为负责。只要证明用于IPO申请的财务报表不存在财务舞弊，也就是自2017年10月瑞幸咖啡成立到2018年12月31日期间的报表不存在错报，提供审计的安永就没有责任。

外卖是瑞幸咖啡的卖点之一。图/视觉中国

不但没有责任，在黄世忠看来，与浑水通过外调掌握的间接性、推测性证据不同，安永作为瑞幸咖啡的审计方，可以接触到瑞幸咖啡的内部资料，获取无可辩驳的证据，最终使得瑞幸咖啡管理层除了承认造假外别无选择。“在揭露财务舞弊中，安永可以说功不可没”。

发现造假之后，外部董事和独立董事在启动内部调查上，显得尤为积极。在瑞幸董事会架构中，独立董事主要在审计委员会，是开展内部调查的主力。而外部董事一方面要保住持有股权的价值，避免经济损失。另一方面，还要撇清自己的责任，避免刑责处罚。

这点也得到前述投资方人士的认同。一般来说，在投资界，投资人可以输掉项目，但不能失去信誉，亏损或能在其他项目中找补回来，但如果被认定参与造假，将失去背后有限合伙人（LP）的信任。

在这种逻辑之下，瑞幸董事会内暗流涌动，即使已经宣告退市，董事会的战火仍越烧越烈。

梳理公开信息可知，大钲资本的黎辉和愉悦资本的刘二海均与陆正耀相识多年，投资了后者多个项目，因此外界一直将三人的合作称作“铁三角”。但这一说法遭到前述投资方人士的否认，表示此前的投资只是正常的风投，看重的是陆正耀的项目，而非这个人。

据了解，在对瑞幸的投资中，愉悦资本已经前后投入1.2亿美元，至今尚未抛售一股。而大钲资本曾在1月8日减持2840万股，套现2.3亿元，持股比例从14.06％下降到12.15％。据大钲资本当时透露，减持后已收回此前对瑞幸资本的投资。

“大钲虽然在投资上没有太大亏损，但减持发生在浑水做空报告之前不久，当时很多人认为大钲是有内幕交易，这对于一家风险投资（VC）机构而言是不利的，甚至会失去LP的信任。”前述投资方人士说。

而更大的危机来自于是否参与造假的疑团。随着内部调查的深入，瑞幸董事会的人事也不断调整，先是罢免钱治亚和刘剑二人的职务。接着，两位独立董事先后辞职。外部董事和独立董事发起董事会会议，提议罢免陆正耀董事长的职务，并赶在董事会前一天拿出调查报告，却依然未获通过，直到7月5日的临时股东大会，陆正耀以自己被罢免为代价，将其他三位董事拉下马。

（编辑：555手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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